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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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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理應輕盈矯健、節奏鮮明,飛速旋轉,心隨舞動,晚碧的舞姿眾人都已親見,嫵媚有餘而矯健不足,一味地賣弄姿色,卻未能將胡旋舞的精髓表現出來。想當年司徒大家一支胡旋舞動京城,何等的矯健大氣,竟能連旋九十九圈,猶如雪花飄搖、蓬草飛舞,今日晚碧卻只見媚眼亂飛,腰軟如柳,鼓擊六十,卻只旋了五十一圈,不說司徒大家,便是連京城天香樓的謝天香也遠遠不及。”

她有理有據,言之灼灼,說得眾人不得不服,仔細一想,果然覺得晚碧的那支胡旋舞一個勁兒地賣弄風騷,不見絲毫矯健之美。

“至於雲夢,《玉版參禪》豈是凡品,世間能彈奏此曲者聊聊無幾,雲夢小小年紀技藝已登峰造極,實在讓人驚嘆不已。”

眾人大多沒有聽過《玉版參禪》的曲目,只是見她說得言之鑿鑿,沒有不信之理,俱交口稱讚起雲夢來。

那邊游船上的三個女子也都清楚地聽見琸雲的點評,臉色各不相同。雲夢既驚且喜,一雙秋水般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琸雲,猶如遇著了知音。疊翠則是淡淡的苦笑,她今日的獻藝雖有瑕疵,但竟由琸雲一解釋,眾人皆知是因她身體抱恙,故多少得了個臺階下,唯有晚碧,著著實實地被琸雲一通冷嘲熱諷,只氣得她一臉鐵青,眸中簡直快要噴出火來。

無論晚碧對琸雲如何恨之入骨,卻不得不隨同另二人上前謝過,一雙妙目朝陸鋒身上一再掃過,卻無奈陸鋒連眼皮也不擡,只得銀牙緊咬,作泫然欲泣的姿態緩緩退下。

最後的結果正如琸雲所願,雲夢不負眾望地奪了花魁魁首,刺史家大少爺不知朝陸鋒說了句什麽,陸鋒緩緩搖頭,目光朝琸雲身上掃了一眼。刺史家大少爺立刻笑起來,也跟著陸鋒朝琸雲看過來,眼神中不乏暧昧之意。

琸雲頓覺渾身不自在,正欲告退,上首的陸鋒忽地叫住她,道:“方公子莫要急著走。難得遇著方公子這般志趣高雅的人物,不如陪在下喝幾杯?”

琸雲正欲推辭說不勝酒力,腦子裏卻忽地一動,竟改口應下,笑道:“莫敢不從。”她上前時悄悄朝柱子耳語了一陣,柱子聞言,連連點頭,一低頭便溜了出去。

“陸公子是京城來的貴客,我們這些升鬥小名難得一見,更不用說與陸公子喝酒了。”琸雲一邊笑著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酒朝陸鋒示意,陸鋒亦舉起酒杯,正欲一口喝幹,忽地被琸雲打斷道:“稍等——”

“陸公子是北方人,在下聽說北方漢子最是豪爽直率,喝起酒來也毫不含糊,故一直神往,想著哪一日能與北方來客切磋酒量。”她說話的工夫,柱子已經抱著兩壇子酒跑了近來,琸雲隨手搬起一壇,勾起嘴角朝他挑釁地笑。

眾人最愛看熱鬧,眼見著這比女人還要漂亮的方家小子竟要與陸大少爺拼酒,立刻起哄,高聲喊著鬧著,慫恿陸鋒接招。

陸鋒自持酒量,倒也不推脫,毫不猶豫地從柱子手裏接過酒壇朝琸雲舉了舉。

琸雲瞇起眼睛笑,罷了一仰頭,舉起酒壇張口就飲,透明的酒水從她唇邊滑下,沿著光滑白皙的脖子滑入高高的衣領中,有一種禁欲的美感。陸鋒深吸一口氣,竟覺得口幹舌燥,腦袋有些發懵。

琸雲十分豪邁,一口氣竟將整整一壇子酒喝得幹凈,罷了將酒壇口朝下朝眾人示意,爾後手一揚,酒壇砸在甲板上,“砰——”地碎成一堆陶片,端地豪爽。

眾人見狀,愈發地高聲叫好。

她壇中美酒早已喝幹,陸鋒又如何推辭,自然得跟上,遂也學著她的姿態大口大口地喝起壇中美酒來。

這酒一入喉,陸鋒頓叫不妙。他雖是海量,卻有個致命的弱點,決不能多種酒摻飲,否則一喝必醉。而壇中美酒顯然是好幾種酒調制而成,入口辣喉不說,剛入腹中便有酒氣從小腹升騰而上,沖到他的腦門上,立刻就有些發暈。

但眾人都在圍觀,甚至還有不少益州本地的官員,陸鋒素來愛面子,怎麽會容得自己在他們面前露怯,故只有硬著頭皮咬著牙繼續喝下去。待一壇子酒終於喝幹,陸鋒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迷迷瞪瞪地看著面前臉色緋紅、艷麗驚人的琸雲,只覺得她那張紅唇猶如玫瑰花一般奪目。

“砰——”地一聲響,陸鋒手裏的酒壇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與此同時,整個人也仿佛沒了骨頭,軟軟地往地上倒去……

琸雲瞇著眼睛看著陸鋒的侍衛一邊喊著“醒酒湯”,一邊抱著他回了船艙,解氣地揮揮手,朝柱子道:“今天真是太開心了,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慘了,好像有點感冒的跡象,喉嚨開始痛,家裏停水了,明天早上要考試,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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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三十五

琸雲終究沒能立刻回家,陸鋒一走,她便被人團團圍住,以敬酒為名義各種搭訕。琸雲倒也不惱,笑瞇瞇地與眾人寒暄了一番,瞇起眼睛朝四周掃了一眼,半帶著酒意問:“要與我拼酒,也好,那便要依著我的規矩來。”說話時,又從桌邊輕輕松松地拎起一個大壇子,猶如游戲般在手裏拋來拋去,眉眼如絲,恣意風流。

那大酒壇連帶著酒水怕不是有十斤,她拋在手裏仿佛使個玩具,這需要多大的力氣?眾人終究沒有被這美色迷昏了頭,便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她面前硬來,笑呵呵地拱拱手,又道:“回頭再請方公子喝酒,方公子可千萬不要推辭。”

琸雲只是笑。她雖是海量,但終究許久沒有牛飲過,方才那壇酒下去又得有些急,這會兒難免有些上頭,臉上也泛起微微的紅暈,眼睛裏更是浮出淡淡的水光,愈發地明亮。她站在上首的位子上朝眾人揮了揮手,扶住柱子的肩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躺下,一夜無夢,再睜眼已是天明。

第二日大早,便收到了賀均平的來信,前頭幾頁依舊是啰啰嗦嗦地流水賬,看得琸雲一陣苦笑,待看到最後兩頁,她的臉上才緩緩露出遲疑與凝重的神色。

賀均平在信裏提到了趙氏與那吳將軍的婚事,言辭間諸多苦惱,顯然很是猶豫不知該如何處理,又道待此事了結便欲回益州。他不好好地待在宜都打拼,將來好做他的大將軍,為何還要回來?同安堂便是賺再多錢,那也只是一介商戶,他若是留在益州,將來如何能重振賀家?

琸雲越想越覺得這個問題很嚴重,趕緊尋了紙筆出來給他寫信,很是嚴肅地批評了他,又舉出各種道理企圖說服他。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頁,琸雲又仔細看了一遍,自覺很是情真意切,這才停筆,折好信,開門讓阿東把信送去驛站。

用過早飯,柱子便抱著一大摞帖子過來找她,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二丫,快過來看,這都是宋掌櫃早上讓人送過來的,說全是請你去喝酒的帖子。這還有刺史府呢?二丫你這回可真是大出風頭!”

柱子一點也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很為琸雲備受關註而得意,“今兒晚上就有好幾個酒局,二丫你看看到底去哪一家?”

琸雲皺著眉朝桌上堆得像小山一般的請帖看了一眼,終於意識到昨兒晚上風頭太過了。不過她也不後悔,昨晚那情形很明顯是陸鋒故意針對他,她心裏對陸鋒終究有根刺在,怎麽也不肯示弱,能將他灌醉實在解氣,便是惹了一身騷也值得。

可是,她還真沒有去應酬這些臭男人的心思。更何況,請柬這麽多,應了誰家都不好,到時候不僅沒了交情,恐怕還得得罪人。琸雲想了想,一揮手道:“全給我回絕了,就說鋪子裏有活兒,我大早上就跟著商隊出了城,短時間內回不來。”

柱子聞言頓時一楞,瞪大眼睛問:“二丫你要去宜都找石頭?”

“什麽?”琸雲立刻跳起來,“好端端的我幹嘛去找他?”便是她要躲出去,哪裏沒地方歇腳,幹嘛非要千裏迢迢地跑去宜都投奔那小子?若是被他曉得自己是被這些酒局給逼出來的,還不得被笑話死。

“我不是看你沒地方去麽?”柱子撓了撓腦瓜子,依舊有些不相信,瞪大了眼睛盯著琸雲看,“石頭走了這麽久,你就不想他麽?反正我是挺想的。”

琸雲白了他一眼,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態,“有什麽可想的,他本就不是咱們家的人,總有一天要走的,難不成還能把他留在家裏頭一輩子。石頭他是世家子弟,家裏親戚都在宜都,將來是要做官,甚至封侯拜相的,跟我們是完全不一樣的。”

柱子一向都很聽琸雲的話,可是此番卻很有些不認同,梗著脖子反對道:“石頭才不是涼薄負恩的人,他上回來信不是還說想咱們麽。下回我們若是去了宜都,他一定高興得不得了。”

琸雲不說話了,斜睨了他一眼,小聲叮囑道:“反正一會兒我收拾東西躲出去避一避風頭,等城裏風頭沒那麽緊了再回來。若是有人來問,你們一概都說不知道。”她昨兒將陸鋒灌了大醉,便是陸鋒不追究,他身邊那個狗腿子可不會放過她,琸雲上回在那侍衛手裏吃過虧,記得深,心知自己明裏暗裏都鬥不過,打不過就逃,沒有什麽丟臉的。

“那你去哪裏啊?”柱子既不舍,又有些擔心,“要是你去宜都找石頭我倒是不怎麽擔心,有他在,多少能看顧著你。若是去了別處,依著你這壞脾氣,恐怕會到處惹禍,萬一鬧出事來被人欺負了,石頭回來還不得埋怨我呀。”

琸雲聞言頓時無語凝噎,沒好氣地看了柱子半天,終於忍不住道:“大哥你確定那個壞脾氣到處惹禍,鬧出事來沒法收場反而被人欺負的人真是我麽?”從小到大,她都是作為這個家庭的頂梁柱而存在的,那什麽壞脾氣、惹禍精明明是賀均平,什麽時候這個綽號落在了她頭上,琸雲覺得實在太冤枉了。

柱子眨眼,“你昨兒晚上不就是麽?而今鬧大了沒法收場,只得躲出去,還不夠憋屈呢?”

這真是她那老實憨厚的柱子大哥麽?琸雲忽然有些懷疑,他那傻乎乎的大哥什麽時候學會了嘲笑人了。一定是跟著賀均平學壞了!

琸雲恨得直咬牙,“反正我不去宜都,那地兒離益州遠著呢,來回一趟恐怕就得一個月,我幹嘛千裏迢迢跑到那裏去受罪。石頭在那邊一點根基也沒有,我過去也享不了什麽福,說不定還得做牛做馬地幫他的忙。我又不傻。”

她一說完忽然又覺得自己有些心虛,自己上輩子欠了賀均平不少,臨死前還拽了他一把,好端端的前途無量的大將軍就斷送在她的手裏,琸雲越想越覺得不自在起來:她不是已經救了他一回了麽,早不欠他的了,不欠!

她飛快地進屋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跟柱子和阿東他們交待了一聲後便低調地出了城。

宜都在益州的東北邊,琸雲硬是沒走北門,從東門出發,往資陽方向走,準備去東邊的幾個小城看一看。誰料才出城走了不過幾十裏地,天色便忽然陰下來,不一會兒竟響起了陣陣雷鳴。

已經到了七月底,天氣早已涼下來,若是被雨趕上,淋得渾身透濕那可不是滋味。琸雲遂趕緊官道的路口尋了間幹凈寬敞的客棧住下,待雨過了明兒再出發。店裏的夥計極為殷勤,又是幫著提行李,又是幫著燒熱水,琸雲隨手打賞了一串銅錢,他竟然還漲紅著臉不大好意思收。

果不出她所料,琸雲才將將住下,窗外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起初還細如銀針,不一會兒竟轉作暴雨,黃豆大小的雨滴劈劈啪啪地砸下來,直把這客棧的屋頂都砸得“啪啪”作響。

琸雲趴在窗臺上看了一陣,瞅見官道上的行人被暴雨趕得撒腿狂奔、無處藏身,頗覺有意思,自顧自地笑了一陣,這才打著哈欠回床上躺了一會兒。

再醒來時天色愈發地暗了,琸雲琢磨著該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遂洗了把臉下樓去大廳裏用飯。

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原本空空蕩蕩的客棧已經住滿了人,大廳裏也坐得半滿,琸雲尋了靠門口的一個小桌坐下,問夥計點了幾樣小菜,又要了壺黃酒,不急不慢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閑。

因客人忽然激增,店裏人手不夠,夥計們有些忙不過來,好在琸雲不急,也不去催,可旁人卻耐不了這個煩,大廳裏側有人拍著桌子高聲喝問道:“小二,我們這桌的菜怎麽還沒到,再不上菜,爺非得跺了你的胳膊不成。”

這麽□裸的匪氣十足的威脅,琸雲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她剛上方頭山那會兒,寨子裏的兄弟們便多是這幅德行,直到後來師爺上了山,整天啰啰嗦嗦地在琸雲耳邊嘮叨,琸雲實在被煩得沒轍了,才讓他去“教導”諸位弟兄如何才能有禮貌,到後來,方頭山的土匪們打劫的時候對人都是客客氣氣的,言必致歉稱謝,好不規矩。

琸雲循著聲音看過去,立刻就“聞”到了那桌上的同類氣息,再仔細一打量,端坐在上首花白胡子的老爺子怎麽看都覺得眼熟,想了半天,琸雲腦子裏終於閃過一記靈光,這不正是武山好漢的大當家孟朝君麽?

武山正處於燕地與西川的交界處,方圓數百裏地,盤踞著五十六條好漢及無數的武山兄弟。武山的清風寨比方頭山出現得還要早些,算一算,這會兒朝廷一門心思只顧著燕地的叛軍,根本無暇打壓這小小的山寨,而燕地勢弱,也沒有精力收拾他們,故這幾年正是他們威風八面的時候,人數最多的時候甚至有好幾千人馬。

而這會兒武山山頭的大當家正是面前這位看起來斯斯文文像個教書先生的老爺子孟朝君。別看這老爺子裝扮得斯文,其實是個狠角色,要不然,也沒法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裏迅速將武山發展成為整個益州最大的土匪窩。

只可惜這位孟大當家子嗣不興,膝下只有一個嬌嬌弱弱的老來女,老爺子一過世,她根本就壓不住場子,底下眾人爭權奪利,為了個大當家的位子鬧得不可開交,沒多久就被燕軍給拿下了。

當時剿匪的燕軍將領是誰來著?

似乎正是賀大將軍?

琸雲正回想著舊事,客棧大門忽地被人踢開,進來一群氣勢洶洶的衙役。孟老爺子那桌立刻微微變色,方才大聲呵斥店小二的中年男人立刻就老實起來,閉上嘴低著腦袋端起桌上的白開水一通猛灌。

那群衙役朝店裏看了一圈,也沒能看出什麽異樣,遂扯著嗓子大聲喝道:“益州城進了土匪,我們奉刺史大人之命追查土匪的下落。在座諸人都趕緊把路引拿出來供我們檢查,快點快點。”

他們一邊說一邊招呼著問店中諸人索要路引查看,琸雲而今可是正當身份,自然不懼,立刻掏出路引一邊遞給那衙役,一邊和顏悅色地問道:“請問這位官爺,那些土匪都是從哪裏來的?您說了我們心裏頭多少有點數,以後出門也繞著路走。”

那衙役見他相貌俊美,舉止端方,頓時心生好感,朗聲回道:“聽說是從武山過來的,來了不少呢,刺史大人派了好幾百人在城外搜尋,那些人決計逃不掉。”他打開琸雲的路引仔細看了看,見那上頭寫著“方琸雲,益州人士”,立刻笑道:“原來小兄弟是從城裏出來的?聽說現在城裏可熱鬧了,昨兒不是還有那什麽花魁大賽。”

琸雲笑著回道:“可不是呢,東湖上都是船,就跟下餃子似的。刺史家的大少爺也去了,還有京城來的貴客,城裏的諸位達官貴人也都在,最後評了妍華軒的雲夢為花魁,可謂是當之無愧。”

見她說得頭頭是道,那衙役面上愈發地恭敬,“莫非小兄弟還親見了不成?”

“沾了朋友的光,與刺史家的大少爺同乘一舟,不過大少爺在三樓,我們在二樓,自然不如他們看得清楚。”她看著那衙役的臉色愈發地親切,心中暗道,果然還是刺史這面大旗好使。

衙役們果然不再追問她,與她笑談了幾句後,轉向了別桌。

“你們從廣元來的?”衙役拿著孟老爺子的路引仔仔細細地看,眉頭微蹙,臉上有謹慎與戒備的神色,“去益州做什麽?”

“求醫,”孟老爺子面無表情地回道:“家裏頭閨女害了病,聽說益州城有個同安堂,店裏的坐堂大夫本事大,故特特地過來求醫。不想那位大夫年前就回了老家,白跑了一趟。”

那衙役卻似乎依舊不信,死死地盯著他和那桌上的幾個漢子,又問:“這幾位呢?”

“都是府上的家丁。”

“家丁?”衙役冷笑數聲,朝四周的同夥們使了個眼色,其餘的衙役會意,立刻握緊刀柄圍了過來。孟老爺子沒動,但桌上剩下的那幾個男人臉色已經變了,手悄悄縮到袖子裏,稍不對勁,恐怕就要大開殺戒。

說時遲那時快,琸雲忽地一下沖過去,一把拽住孟老爺子的衣袖,又驚又喜地道:“老叔?你是孟老叔對吧?我是阿雲啊,你還記不記得我,上回我跟著羅老爺子一起去過您府上。對了,您家敏姐兒身體可好,今年怕不是有十歲了吧……”

她劈裏啪啦地說個不停,眾位衙役立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孟老爺子滿腹狐疑,面上卻不露半分,盯著琸雲看了半晌作思索狀,“你是……羅老爺子家的阿雲?”

道兒上的人自然都曉得羅老爺子是方頭山的老大,既然琸雲自稱是羅老爺子家的,自然是友非敵,且她又一張口就說破自家千金的名字和年紀,恐怕果真是方頭山的人。

孟老爺子不傻,自然曉得琸雲是在幫他,立刻配合地大笑道:“原來是阿雲,這才今年不見,竟然就長這麽高了。你不在羅老爺子身邊待著,怎麽去了益州?”

琸雲回道:“我本就是益州人麽,您要去同安堂找安大夫,怎麽不先跟我打聲招呼,早曉得如此,我就讓安大夫晚些時候走。對了,敏姐兒到底生了什麽病,竟要勞煩你千裏迢迢地來益州求醫。不過安大夫不在,還有楊大夫,他也是我們益州城的名醫,平日裏給刺史大人看病的,回頭我讓下人去跟楊大夫打聲招呼,他定會隨你走一趟廣元……”

“公子認得這幾位?”衙役僵硬的臉漸漸放松下來,眉目間不似先前那般嚴厲。

琸雲立刻回頭朝他拱手道:“是家中世交,許多年不曾見了,之前只覺得眼熟,竟沒認出來。幸得方才官爺說起廣元,這才想起來。”說話時,她又悄悄往那衙役懷裏塞了一錠沈甸甸的銀子。

衙役臉上愈發地和顏悅色,笑笑道:“既然是公子故交,自然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方才得罪了。”說罷,又轉頭朝孟老爺子客氣地笑了笑,招呼著其餘的衙役去別的桌上巡查。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讓琸雲跟那幾位小爺見面,我可真是煞費苦心啊,終於把她從益州給弄出來了。

可憐的小盒子明天終於要出鏡了,再不出來還當什麽男主角啊。

話說,俺今天科目四通過,所以周末加更,嘿嘿嘿嘿

☆、第三十六回

三十六

那群衙役在客棧裏搜了一圈,也沒能找出什麽可疑之人,只得離開去別處搜查。琸雲很是客氣地與先前跟他搭話的衙役告辭,很是熱絡地約了下回在城裏喝酒,罷了又親自將他們送出客棧大門,待一群人消失在官道上,這才轉身回廳。

孟老爺子微微瞇著眼睛,目光銳利猶如利刺,毫不客氣地朝琸雲上下打量,口中卻道:“原來是老羅家裏的人,老夫竟未見過,也不知小哥兒是怎麽認出老夫來的。”

琸雲笑道:“孟老爺子雖不曾見過我,不過我卻見過您。”她朝四周看了一圈,十分謹慎地建議道:“此處人多口雜,不如我們上樓去說。”

孟老爺子從善如流地起了身,其餘幾個中年漢子也都緊隨其後,上樓時不時地朝琸雲審視地看幾眼,目光頗為不善。

一行人進了屋,關上門,琸雲這才笑著朝孟老爺子拱了拱手,道:“晚輩方琸雲,見過孟老爺子。方才情況危急,晚輩一時情急,若有不當之處,還有老爺子莫要往心裏去。”

孟老爺子捋著下頜的胡子笑了笑,一臉和氣地道:“小兄弟客氣了,方才若不是你,恐怕這會兒已經打起來了。雖說我們不怕,可若是鬧出事來,終究不好。對了,小兄弟與老羅是何關系?怎麽又會認得老夫?”尤其是琸雲一口道出他女兒的閨名,這讓孟老爺子很是警覺。

琸雲回道:“羅老爺子與我有救命之恩,我在方頭山也曾住過一陣,聆聽他老人家教誨,去年年底還曾一起去過廣元,遠遠地見過孟老爺子一回。這些事都是他說給我聽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曉得這麽多。”

孟老爺子聞言面色稍緩,但依舊有些不信,拐彎抹角地問了一些方頭山的事,琸雲自然一一回答,毫無紕漏,就連羅老爺子的幾匹馬叫什麽名字也能一一道來。孟老爺子終於信了,笑道:“老夫與老羅多年不見,竟不曉得他還收了個關門弟子。琸雲機警聰敏,老羅後繼有人了。”說罷,又想起自己年幼嬌弱的女兒來,一時間竟有些唏噓。

琸雲謙虛地回道:“晚輩並不常住在山上,大多數時候都在益州城裏做事,說起來倒有段時候不曾回去過了。此番因在益州得罪了個權貴,故打算出來躲個把月,本欲去方頭山避一避風頭,不想竟在路上遇著了孟老爺子。”

孟老爺子聞言眼睛一亮,笑道:“方頭山離益州千山萬水的,這一來一回怕不是都要大半月,反正你也沒事兒,倒不如去我們武山小住。廣元離這裏不遠,騎馬不過兩三天的工夫。待益州這邊風頭過了,你也好隨時回去。”

琸雲仔細一想,甚覺有理,遂毫不遲疑地應下。

…………

卻說宜都這邊,賀均平在吳將軍府門口轉悠了好幾日,卻始終鼓不起勇氣去尋吳將軍問個清楚,腦子裏愈發地亂成一團麻,以至於好幾日都睡得不安穩。

這日他又在外頭轉了半天,一回府就聽到下人說益州來了信。賀均平先是一喜,旋即又蔫了。

他給益州去了許多信,每回都絮絮叨叨的好似個小老頭子,寫完了就巴巴地等著琸雲的回信。頭一封回信來的時候,他高興得險些沒摔一跤,可拆開來一看,雖說通篇都是琸雲的字跡,可那說話的語氣卻分明是柱子大哥。他仔仔細細地把那封信讀了兩遍,也沒瞧見琸雲留下的只字片語,頓時失望透頂,一整日都沒了笑容。

益州的來信依舊沈甸甸的,賀均平卻沒有急著拆信的興致,隨手將信往書桌上一扔,和衣倒在了床上。

他覺得很苦惱,趙氏與吳將軍的事像一座山似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透不過氣。平心而論,賀均平自然不希望趙氏改嫁,雖說賀父已經過世了五年之久,可是在他的心裏,趙氏依舊是賀家長媳,是他的母親。若是她嫁給了吳將軍,賀家便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無比淒慘。

可是,趙氏畢竟還年輕,未來還有許多年,若真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個人孤獨終老,賀均平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自私。

如果換作是琸雲,她會怎麽辦呢?賀均平蹙著眉頭想,依著琸雲的脾氣,什麽規矩通通地都不回放在眼裏,她定會直截了當地去問母親心裏頭到底有沒有吳將軍,可是,他一個男孩子,怎麽好意思問趙氏這樣的話?

別人若是曉得了,會不會以為他賣母求榮呢?賀均平覺得,這裏的一切真是覆雜糾結透了,一點也不如在益州時那麽自在。他翻了個身把腦袋蒙在被子裏使勁兒滾來滾去,發出郁悶的“嗚嗚——”聲響,一不留神,整個人就滾下了床……

真是糟糕透頂!他氣呼呼地抱著被子,恨不得立刻能飛回益州去。

“表少爺——”門外有下人輕輕地喚,“燕王世子駕到,正在花廳候——”他的話還未說完,賀均平就聽到“噔噔噔——”的急促的腳步聲,旋即房門被狠狠推開,燕王世子領著那一群哭包急匆匆地沖進了屋,高聲道:“均平均平,你這幾日可閑——”

瞅見坐在地上一臉迷糊狀的賀均平,燕王世子立刻抱著肚子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指著賀均平直不起腰來,“你……你竟然從……床上掉下來了……哈哈……笑死我了……”

那幾個哭包也難得見賀均平出醜,頓時樂開了花,捧著肚子一通大笑。唯有陳青松強忍著不敢露一絲笑意,憋得滿臉通紅。自從上回他被賀均平險些開膛破肚後,陳青松就一直對賀均平存著許多敬畏的心思,便是見了他這傻乎乎的樣子,依舊不敢笑話。

賀均平板著小臉瞪著他們,冷冷道:“笑完了?”一邊說話一邊抱著被子站起身,大刺刺地往床上一坐,仿佛方才丟臉的人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燕王世子這次想起來自己一行此番是有求於人的,趕緊強忍下笑意,整了整表情,作出一副正肅的樣子來,沈聲道:“我聽懷安說你最近都閑著,遂過來請你幫個忙。”不待賀均平開口拒絕,他又繼續往下說道:“你先別急著推,我曉得你不願意來我身邊做事,這回不過是幫幾天忙罷了。我身邊也是沒有可用之人,這才想到你,等事情一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便是要去益州娶那母——”

他“母老虎”險些脫口而出,到了嘴邊頓覺不對,趕緊改口,險些還咬到了舌頭,“娶……娶你那心上人,本王也定會親自出面為你說項。若是有父王為你們賜婚,那……那方姑娘也有體面是不是?”

賀均平先前還不屑一顧的,聽到此處立刻有些松動。雖說趙氏不反對他與琸雲的婚事,可趙家其餘的人定不樂意,那到底是他的娘舅家,若是把他們疏遠了,趙氏心中定然不好受,日後琸雲進了門,恐怕日子也不好過。

“世子爺要我去做什麽?”賀均平狐疑地問。他多少覺得奇怪,雖說他的本事不差,可燕王府裏什麽樣的人才沒有,燕王世子竟要在外頭網羅人來幫忙?難不成這王府裏頭也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的不成。

燕王世子咧嘴直笑,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均平莫要著急,明兒我們動身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左右這是個好差事,等咱們凱旋而歸,我定要讓父王好好地賞賜你。”

賀均平蹙起眉頭,“要去多久?”他可不想在這些瑣事上浪費太多時間,以免耽誤自己回益州的行程。仔細算起來,他都有多久沒見過琸雲了?賀均平越想心裏頭就越是難過,思念猶如蔓延的大火在他的心中越燒越旺。

“也就十天半個月的事兒。”燕王世子也不待他回話,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就這麽說定了,明兒大早我讓松哥兒過來接你。你可別遲到了,若是你不去,咱們這事兒就沒法幹。”說罷,又飛快地領著那幾個小子溜走了。

琸雲對這自來熟的燕王世子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等趙懷安兄弟倆從學堂裏回來,他趕緊把這事兒跟他們說了。趙懷安一聽,立刻激動起來,道:“十有□是為了去武山剿匪才拉上你。這是好事兒啊?不說上不上陣,只消跟過去一趟,回來妥妥地立下戰功,平哥兒你不曉得多少人搶破了想去呢。”

趙懷琦也道:“武山那群土匪年前搶了廣元知縣給燕王的賀禮,寧郡公一直說要去剿匪,只因廣元地處益州地界,燕王才不讓。不想這回竟準了世子爺的請求,可見王爺到底還是偏疼世子爺的。”

趙懷琦口中的寧郡公是燕王的長子,乃燕王側妃所出。因他比世子爺大兩歲,出來辦事也早,故在王府裏頗有些勢力。雖說王府早已立下了世子,可不到最後,誰曉得鹿死誰手,隨著這幾年世子爺越來越大,這二人的明爭暗鬥也愈發地多起來。

賀均平雖不欲卷進這些爭鬥中,但趙家卻很明顯是世子這一派的,恐怕他再怎麽不願意,在外人看來,他也早早地被劃進了世子這一陣營。

“難得世子爺如此器重,平哥兒你可要好好表現,若是撈得些許軍功,將來大有好處。”趙懷安如是勸道。

賀均平勉強笑笑,再無言語。

第二日大早,陳青松果然依言來府裏接他。賀均平知道要去剿匪,沒穿從益州帶過來的舊衣,隨手撿了幾件便服打了個包,便跟著陳青松出了門。

燕王世子此番剿匪只帶了三百人馬,倒也不是他輕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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